結局·逢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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結局·逢春
玓瓅的金光在她的視線中猛地放大，不斷迫近又擴散開來。
這樣看似無比浩瀚的陣法，對她來說卻也無足掛齒，只需揮揮手便可盡數抵擋。
可師晚憐沒有抵擋，更沒有躲開。
“砰——”的一聲，她手上力道一松，長劍應聲落地。她的一雙明澈的雙眸裏盈滿了淒涼與釋然，源源不斷地流淌著，蕩漾著。
陣法就這般擊中了她的心臟！
她被擊退了幾步，艱難地穩住自己的身形，淡然地望向那群睥睨著她、痛恨她的眾神。
其實，他們的愛與恨，對她來說早已不再重要了。
無愧無悔，便是正道。既然她已找到了自己的道，九死不悔，此後千秋功過，萬世罵名，便任由後人去說吧。
她穩定心神，擡眼望向天際。
天光大亮了，塵世的一切都在漸漸蘇醒，溫暖清輝普照大地，這才是人間該有的模樣。
眾神見她未曾抵抗，心生異樣，卻也不敢輕舉妄動。但有的仙君心潮澎湃，怒發沖冠，忍不住聳聲大喊：“你這魔女，究竟想要做什麽？！”
師晚憐漠然地望向他，目光空寂，猶如望著另一個塵世的人。
那仙君話還未說完，忽有一道閃電遽然炸響，幾乎要將天幕撕裂開來。須臾之間，清輝驟滅，天地間罡風狂嘯，地動山搖！
疾風掀瀑雨，電尾燒黑雲，飛沙走石，雪窖冰天，塵世的一切仿佛在搖搖欲墜。
天幕之上，幾道巨雷訇然作響！
眾神怔楞了一瞬，隨後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：這陣仗，是某位大人物的劫雷啊！
可這又會是誰的劫雷？
還未得出定論，視野中，忽見師晚憐曳步迎風而上，血衣滾滾，獵獵呼嘯。
她長發散亂，在狂風中亂舞，向天震聲道：“伏望天地，因果有道，宿命有終。特以魂魄為引，召九天劫雷！”
一字一字，尾音短促，鏗鏘有力。
眾神不知她究竟要做什麽，面面相覷，一時俱是怔在原地。
隨著她的話音落下，劫雷響聲漸趨宏大，磅礴巨響震顫得大地幾乎都要碎了。
劫雷在她雙眸中滾滾，卻仿佛掀不起一絲波瀾。
這……便是她的歸宿了。
她生來罪惡，無論是否顛覆三界，其實最終都會死在天道的雷劫之下。如今她以魂魄為引，提前引出劫雷，倒是省去了諸多痛苦與麻煩。
一切總要有個了結的。
她也算好了，劫雷擊碎她的魂魄後，她體內魔脈毀，神脈出，方可澤被人間，也算為曾經的殺戮贖罪。
也算是真的無愧無悔了。
她望著漫天劫雷，眼睫輕輕撲簌，眸中翻湧著許多相互糾纏的覆雜情緒。
看透生死因果，終結罪惡宿命，卻在一切都要結束之時，還是忍不住心生悲戚。
天道不公，生來便要她背負如此不堪的宿命。即使拼盡全力去掙紮，去向善，卻還是走到如此絕望的境地。
連她的死，都是天道早已算好的。死在雷劫之下，是所謂的滅魔衛道，還三界安寧。
這一生……她實在過的好苦好苦。天道背棄，眾神唾罵，摯友盡失……
算來，此生所有的美好，幾乎都是帝清為她帶來的。
可是啊，一個生來邪惡的鬼皇，一個大愛蒼生的戰神，如何能並肩圓滿呢？
只有她死了，才是真的護佑他的蒼生。
他會來嗎？
他不會的。
劫雷在視野中不斷放大，即將襲來，她這困苦的一生也要結束了。
她長嘆一聲，悲哀地闔上雙眸。
只聽一聲撕心裂肺的巨響，劫雷在她耳畔炸開。可是她預想中的疼痛卻遲遲沒有襲來。
幾聲遙遠的呼喚拂入她的耳中，非常模糊，卻依稀能辨別出一些字眼：“殿下，您這是要做什麽！”
“萬萬不可啊！”
師晚憐疑惑擡眸，只見面前赫然是帝清的雪色身影。
他竟將她死死護在身前……為她擋下了致命的劫雷！
師晚憐面色驟變，下意識地想要將他推開，卻被他溫暖有力的大手擁入懷中，怎麽也掙脫不得。
熟悉的冷冽氣息將她緊緊裹挾，為她驅蔽一切傷害。她眼眶通紅，聲音似是要在風中破碎：“你不是……”
不是該在天界麽？
帝清薄唇顫動，嗓音微微啞：“你親手刻下的墓碑，我看到了。”
師晚憐忽而哽咽，說不出話來。
劫雷一道一道，刀劈般重重地落在帝清身上。她感受到身前人渾身抽動一瞬，隨後嘴邊溢出大片大片的鮮血，蜿蜒而下，濕答答地滴落在她的身上。
師晚憐倏而間淚如雨下，不住地搖著頭：“帝清，你不要……”
帝清輕勾唇角，淺淺地笑起來：“晚憐，我承諾過要救你，便絕不會留你孤身一人。”
“三千年前，我來晚了一步，沒能救得了你。這次哪怕魂飛魄散，我也要護你此後無虞。”
“無論成魔成神，我都會陪你走過這一世困苦。”
每說完一句話，都有一道劫雷重重地劈在他的身上。整整十道劫雷，他生生為她盡數擋下。
師晚憐不住地掙紮著，顫抖著，搖著頭：“帝清……沒用的，宿命如此，你救不了我的。”
卻聽帝清一字一字，沈緩有力：“那便為你，逆天改命。”
話音落下，劫雷猝滅，白光大綻！
清輝如一泓無絕無止的淺溪，自他心房之處源源不斷地汩汩而出，淌入她的靈魂，沖散了她周身的一切殺意與戾氣。
這是……是帝清的魂魄！
帝清的面色白得像一張薄紙，幾乎在罡風中快要碎散了。額間眉心處，象征著蒼生道的神印倏然黯淡，取而代之的是妖異的血紅色。
他強忍著摧心滅魂的痛楚，額間冷汗涔涔，卻還是竭力擡起右手，撫上她柔順的青絲。
“既然在第一次，我可以散去一半魂魄，封印你的魔脈。如今……也可以再散去一半，為你除去魔脈。”
師晚憐感覺自己的一顆心臟漸趨澄明，卻也更加柔軟，絞痛難捱：“不……即使你救下了我，可是蒼生道會反噬，你會死的！”
帝清斂眸，眼尾溢出一滴清淚，卻沒有再說話。
魂魄漸散，他像是隨時都要無力地倒下來。天地間只餘無盡的風聲，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，渺遠而沈重。
她罪惡的魔脈被他純澈的魂魄沖散，二人相對之處，光輝清明。清輝在天地間滌蕩蔓延，聖潔地覆在傷痕累累的塵世。
活死人，肉白骨，扶高臺，彌傷痕。
澤被萬物，贖暗向明。
唯有帝清，散去魂魄，逆蒼生道，一身的晦暗破碎。
在這冗長的時光中，在簌簌的風聲中，他再次上前半步，死死擁她入懷。
師晚憐的淚水洇濕了他的白衣：“這罪惡的命運，絕望的結局，不該是你的……”
帝清眼眶亦是濕的，鳳眸清沈，薄唇輕彎，笑意溫潤，恍如初見。
“師晚憐，我從不後悔遇見你，也從不後悔執著地去尋找你，拯救你。我這一生無欲無私，唯有你，我願不遺餘力，傾盡所有。”
“晚憐，你這麽好的人啊，值得八萬暖春，永世長明。”
師晚憐哽咽得說不出完整的話：“這份光明，也該是你的……”
可是面前的帝清不會再聽到了。
逆天改命，毀天數，滅蒼生道。他額間的神印隨著師晚憐的涅槃，就這般輕輕碎掉了。
清輝明滅，塵世逢春，帶來光明的上神卻這般向下墜落，輕飄飄的，無聲無息。
蒼生仰望，眾神嘆息。
人間一切都覆蘇過來，血腥被滌凈，黑暗被沖散。浮嵐暖翠，水軟山溫，枉死的人盡數活了過來。
只有他，以天為被，寂寂沈睡。
眾神方反應過來，驚惶地趕來帝清身邊，無不悲慟難抑。
“戰神……他就這麽隕落了。”
他們看著身側失魂落魄的師晚憐，這個戰神拼盡性命也要護著的人，一時緘默，什麽也沒有說。
有人心懷憤懣，卻在感受到師晚憐身上神脈的那一刻，驟然平靜了下來。
如此純澈的靈氣，如此純正的本心……
在那漫長的前塵，他們是不是，真的誤解了什麽？
可是現下情況不容他們再去為此思考。他們凝望帝清，這位生來清正的二殿下，庇佑蒼生的戰神，久久凝睇，潸然淚下。
就在眾人沈痛之際，忽見金光驟現，原本幾乎已無生氣的帝清，額間神印竟再次浮現，淬煉成玓瓅的金色！
師晚憐不顧滿身的血淚洶湧，慌忙上前扶起帝清，聲音尾調瑟瑟顫抖：“這是……”
一位老神君面色大驚，隨後大喜：“蒼生道……殿下竟沖破了最為純正的蒼生道！古往今來，無人能做到如此！”
“戰神沒有隕落，他沒有隕落！”
一時間，悲傷彌漫的氣氛重新活泛了起來。
一位上神走上前來，細細觀察帝清的情況，眉目微斂：“竟是如此……我們一直都以為，修蒼生道，便是心懷蒼生，舍棄私情，可是原來……”
他移目看向師晚憐，微囁細語，似有感慨：“原來，愛一人，見蒼生，才是真正的蒼生道。”
萬年以來，歷來的戰神都只能在愛人與蒼生間選擇其一，苦苦掙紮。
可是愛人，何嘗不屬於萬千蒼生之一呢？
可惜萬年來，凡人參不透，妖魔參不透，眾仙參不透，就連戰神自己也參不透。
唯有帝清，兩次幾乎付出自己的性命，孤身向前，不管不顧，得到了這個神聖的答案。
師晚憐眼圈一紅，目光流轉，千言萬語凝噎在喉間，渾身脫力，幾乎穩不住自己的身子。
上神嘆息一聲，又道：“只是殿下大傷魂魄，歷經數劫，恐會沈睡數年，慢慢凝聚靈魂，才能蘇醒。”
師晚憐掀起眼簾：“我可以去守著他。我身上有他的魂魄，他的氣息，更有強悍的神脈。我可以日夜相守，為他療愈……”
“等他蘇醒。”
字字輕緩卻有力，透著幾分不容置喙的堅決。
有的仙君不以為意：“她去？她……她可是鬼皇啊！”
師晚憐輕笑兩聲：“如你所見，我早已沒了魔脈，身歸神息，不會再生惡念，更不會害人。”
眾仙還要再說些什麽，卻見老神君目光逡巡，將她細細打量了一遍，嗓音悠悠響起：“讓她去罷。”
他看向師晚憐：“只是你要記住，這天下的罪惡，是帝清為你贖去的。你萬不可辜負了他。”
師晚憐囁嚅須臾，輕聲言謝。
眾神徐徐頷首。
師晚憐扶起帝清，感受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，千萬年來，一般無二，未曾變過。
暖意熨帖上她的心臟。
她將目光停在他清俊的面孔上，用僅能讓自己聽到的聲音，喃喃開口：“帝清，我帶你回去，帶你去等待春天。”
“此後萬年暖春，我會永遠在你身畔。”
溫律潛催，幽谷暄和。風絮巷陌，長空朗霽。
逆著大亮的天光，一紅一白兩個身影恍若就此融合。
從此再也不會分開。
三百年後。
天下安寧，生機盎然。塵盡光生，照破青山萬朵。
又逢一年春。
天界百年一度的百花盛典即將開始，各路仙子拿著自己精心準備的花束，花面相映，各有風情。連縹緲的雲霧都浸染上幾絲花香，沁人心脾。
眾仙齊聚在神殿外，翹首以盼，等待著大典的開始。他們三三兩兩，相攜談笑，熱鬧非凡。
唯有一角棠紫色的衣袂蹚過雲霧，孤身一人走過漫長的雲道，掠過擁擠的人群，遇見面前的人後，輕輕頓住腳步。
仙侍忙上前來，囅然一笑：“這位仙子，也是來參加盛典的嗎？”
師晚憐衣著棠紫長裙，雪紗搖曳，與三千多年前別無二致。只是今日她戴了一件幕籬，輕紗垂落，教人看不清她的相貌。
朦朦朧朧的，反而增添了幾分不可言會的美。
她搖了搖頭，嗓音輕柔：“我來送些鮮花，盛典就先不參加了。”
說著，她將手中捧著的幾枝弦月花遞了上去，淺紫色的花瓣在微風中舒展，妍麗無比。
仙侍小心地接了過去，輕聲應下。
送過弦月花，許是被周圍喧雜的交談聲吸引了註意，師晚憐擡手掀起幕籬一角，向四周看了過去。
參加盛典的有許多散仙，還有一些堪堪飛升的稚嫩小仙。有人搖起扇子，與好友閑談起一些趣聞傳說：“誒，你們有沒有聽說過二殿下的往事？”
“二殿下，就是現今沈睡著的帝清殿下嗎？”
執扇的青衣小仙連連讚同：“對，就是帝清殿下。大家都知道他庇佑蒼生，散去魂魄的功績，可曾知道他與師晚憐的故事？”
有人湊過去回答：“師晚憐……就是命定的那位三界鬼皇吧。我倒是略有耳聞。據說她肩負神魔兩脈，生來不祥，一心純正向善，之後還是被逼入魔道，實在令人唏噓。”
“你們知道麽，據說她三次被天下圍剿。第一次，只是因為二殿下帶她走出深淵，她跟著殿下除魔衛道，卻被逼迫流亡，那次也是殿下救下了她。第二次呀，她那般純善，卻被誣陷為夜族細作，要被誅殺在誅仙臺上。三千多年了，真相才終於大白……”
有人聽的入神：“那第三次呢？”
青衣小仙回答：“第三次就是三百年前呀。殿下為她散去一半魂魄，除魔脈，悟蒼生道，救天下。都說這二人之情實在令人感動，我卻總是甚為佩服這位師晚憐。”
“這般絕望不公的宿命，她卻能認清自己的心，向死而生……”
身畔又來了人，岔開了他的話題：“餵，我聽說這位晚憐仙子可是一等一的美人，一舞驚華，你見過麽？”
“我倒是沒見過，有多美呀，”青衣小仙朝著師晚憐這邊努了努嘴，“有那邊站著的小仙子美麽？”
眾仙循著他的視線看過去，只見師晚憐一身清輝，遺世獨立，只略略掀起幕籬的一角，露出小半張臉，便已是風華絕代，驚為天人。
師晚憐對上他們的視線，心底一驚，將輕紗垂放下來。
回想起他們方才的談話，心底釋然，又湧上幾分感慨。
——輕舟一葉，已過萬重山闕。
她搖了搖頭，彎起唇角，轉身邁步離去。
天下逢春，神山之底連接人間，更是春風生暖，晝景清和。
這裏便是帝清沈睡的地方。
師晚憐日夜守在此處，幾乎不曾離開。每日凝望著他那溫和的眉眼，便好似自己從未悖逆一切最初的樣子。
從未孤身一人。
三百年了，她靜靜守了三百年，沈浸在這般安寧的日子裏，卻又無時無刻不盼望見到他鮮活的樣子。
送過了盛典的鮮花，師晚憐遠離了那一切喧囂，像往常一般來到這裏。
腳步踩在陽光普照的地面上，發出規律的、窸窣的聲響，驀地一頓。
——白衣勝雪，墨發搖曳，帝清駐足在她身前，神姿高砌，長身如鶴。一雙清冷的鳳眸修長疏朗，眉骨沈沈壓著眼，與她記憶中的模樣分毫不差。
是清雋的，鮮活的。
師晚憐眼眶一酸，淚波流轉。
在看到她時，他那一雙極冷的眸子，方徐徐勾起一個溫柔的弧度，暖意在眸中星星點點地暈開。
春光旖旎處，他向她伸出手：“晚憐。”
她便再也移不開眼了。
野綠連空，天青垂水。人間逢春，是極好的景致。
兩個身影相伴而行，逆著灼灼天光，一步一步朝著這大好風光走去。
師晚憐輕快地笑著，為他講述這三百年來發生的趣事。帝清垂目傾聽，眼底愛意源源不斷地流轉著，蕩漾著。
不知何時，兩個人的手相貼在一處，又緊緊相扣。
此後，便再也不會放開。
他們望著這三千暖春，朝升熙景，眸中暈開一片清輝，倒映出這萬裏同風，四海昇平。
前塵盡，一微塵裏三千界。
再回眸，半剎那間八萬春。
——正文完——
愛人和蒼生從來不是必須拋棄其一，
愛一人，見蒼生，才是真正的大道。
所幸帝清終於悟透，也得到了愛人的回眸，
而晚憐，也最終得到了救贖。
正文完結撒花，有抽獎活動哦～
微博@千秋月涼，歡迎找我玩^+^
下本開《第一絕色》，記得點點收藏哦，對月月很重要～專欄還有很多預收可以挑選，喜歡我的話就收藏作者專欄吧^=^
—下面是一些完結碎碎念—
這是我的第二本小說，磕磕絆絆，也算最終完整地畫上句號。
其實這個故事才算是我走上小說之路的開始，是我小時候第一次構想出的完整的故事。
小學的時候讀過很多西方幻想故事，天命孤煞的王子，雪公主，暗夜帝國，騎馬的巫師……那些觸動人心的宿命感讓我久久不能忘懷。
初中一次考完試，老師作為獎勵發下一個很好看的筆記本，我便拼勁我全部的構造能力和文筆，勾勒出了故事最初的樣子，當時還是宏大的西方幻想。
當時的我什麽也不知道，不知道所謂的人設細節，不知道覆雜的情節技巧，就這般倔強地拿著鉛筆，一筆一劃地描繪自己心中的世界。
很稚嫩，也並不好看，當時也沒有寫完。
上了高中，讀了更多好看的小說後，我深深愛上了宿命感極強、又充滿中國浪漫的仙俠，於是這個故事便又換了一個背景，成了《不見蒼生三千年》的雛形。
當時的我樂在其中，在緊迫的高中生活中，一有閑暇便拿出本子開始寫，一個字一個字，寫了整整一個活頁本。
班裏有人閑下來會問我找來看，這是我獲得的第一批“催更”的讀者，是我當時很大的一股動力。
只是我沈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太久了，一直都是閉門造車，根本不知道網上的流行趨勢。
等到終於成為簽約作者後，悶頭寫了第一本仙俠《千秋長歲》，我才隱隱明白網文的熱點是什麽。
《不見蒼生》這個故事，坦白講，不符合什麽熱點，對比第一本仙俠，我其實也覺得它不算“好看”。
但我還是非要寫，因為它是第一個屬於我的故事啊。
於是，挫折紛至沓來。
那一陣子，我看著日覆一日慘淡的數據，網上的惡評，終於敗下陣來了。
大綱改了又改，核心梗換了又換，失眠，焦慮，甚至都快忘了自己到底想寫什麽。
從一開始追過來的應該都知道我斷更了很久（這個非常對不起大家），在那段時間我其實是絕望的，甚至覺得這個故事不適合寫出來，甚至想要放棄這個故事。
就這般沈寂了幾十天。
不過所幸，我最終還是鼓起了勇氣，再次拿起自己最愛的鍵盤。
無論有沒有人看，無論符不符合網文趨勢，它都是我深愛的故事。
它見證了我的本心和所有執著啊。
所以，接著寫吧。
就像晚憐那樣，縱千萬人亦往矣。
終會八萬暖春，曙光長明。
經歷了這麽多，我也知道這篇小說依舊有很多缺陷，文筆不夠好，感情不太到位，情節線收的不夠完整，詳略不太得當。
這都是我今後會努力提高的。
感謝小天使們的一路陪伴和寬容。
所以。
謹以此文，獻給世上一切孤勇執著、初心未歇的人。
謹以此文，獻給少女時期追夢的自己。
我們下本見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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玓瓅的金光在她的視線中猛地放大，不斷迫近又擴散開來。
這樣看似無比浩瀚的陣法，對她來說卻也無足掛齒，只需揮揮手便可盡數抵擋。
可師晚憐沒有抵擋，更沒有躲開。
“砰——”的一聲，她手上力道一松，長劍應聲落地。她的一雙明澈的雙眸裏盈滿了淒涼與釋然，源源不斷地流淌著，蕩漾著。
陣法就這般擊中了她的心臟！
她被擊退了幾步，艱難地穩住自己的身形，淡然地望向那群睥睨著她、痛恨她的眾神。
其實，他們的愛與恨，對她來說早已不再重要了。
無愧無悔，便是正道。既然她已找到了自己的道，九死不悔，此後千秋功過，萬世罵名，便任由後人去說吧。
她穩定心神，擡眼望向天際。
天光大亮了，塵世的一切都在漸漸蘇醒，溫暖清輝普照大地，這才是人間該有的模樣。
眾神見她未曾抵抗，心生異樣，卻也不敢輕舉妄動。但有的仙君心潮澎湃，怒發沖冠，忍不住聳聲大喊：“你這魔女，究竟想要做什麽？！”
師晚憐漠然地望向他，目光空寂，猶如望著另一個塵世的人。
那仙君話還未說完，忽有一道閃電遽然炸響，幾乎要將天幕撕裂開來。須臾之間，清輝驟滅，天地間罡風狂嘯，地動山搖！
疾風掀瀑雨，電尾燒黑雲，飛沙走石，雪窖冰天，塵世的一切仿佛在搖搖欲墜。
天幕之上，幾道巨雷訇然作響！
眾神怔楞了一瞬，隨後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：這陣仗，是某位大人物的劫雷啊！
可這又會是誰的劫雷？
還未得出定論，視野中，忽見師晚憐曳步迎風而上，血衣滾滾，獵獵呼嘯。
她長發散亂，在狂風中亂舞，向天震聲道：“伏望天地，因果有道，宿命有終。特以魂魄為引，召九天劫雷！”
一字一字，尾音短促，鏗鏘有力。
眾神不知她究竟要做什麽，面面相覷，一時俱是怔在原地。
隨著她的話音落下，劫雷響聲漸趨宏大，磅礴巨響震顫得大地幾乎都要碎了。
劫雷在她雙眸中滾滾，卻仿佛掀不起一絲波瀾。
這……便是她的歸宿了。
她生來罪惡，無論是否顛覆三界，其實最終都會死在天道的雷劫之下。如今她以魂魄為引，提前引出劫雷，倒是省去了諸多痛苦與麻煩。
一切總要有個了結的。
她也算好了，劫雷擊碎她的魂魄後，她體內魔脈毀，神脈出，方可澤被人間，也算為曾經的殺戮贖罪。
也算是真的無愧無悔了。
她望著漫天劫雷，眼睫輕輕撲簌，眸中翻湧著許多相互糾纏的覆雜情緒。
看透生死因果，終結罪惡宿命，卻在一切都要結束之時，還是忍不住心生悲戚。
天道不公，生來便要她背負如此不堪的宿命。即使拼盡全力去掙紮，去向善，卻還是走到如此絕望的境地。
連她的死，都是天道早已算好的。死在雷劫之下，是所謂的滅魔衛道，還三界安寧。
這一生……她實在過的好苦好苦。天道背棄，眾神唾罵，摯友盡失……
算來，此生所有的美好，幾乎都是帝清為她帶來的。
可是啊，一個生來邪惡的鬼皇，一個大愛蒼生的戰神，如何能並肩圓滿呢？
只有她死了，才是真的護佑他的蒼生。
他會來嗎？
他不會的。
劫雷在視野中不斷放大，即將襲來，她這困苦的一生也要結束了。
她長嘆一聲，悲哀地闔上雙眸。
只聽一聲撕心裂肺的巨響，劫雷在她耳畔炸開。可是她預想中的疼痛卻遲遲沒有襲來。
幾聲遙遠的呼喚拂入她的耳中，非常模糊，卻依稀能辨別出一些字眼：“殿下，您這是要做什麽！”
“萬萬不可啊！”
師晚憐疑惑擡眸，只見面前赫然是帝清的雪色身影。
他竟將她死死護在身前……為她擋下了致命的劫雷！
師晚憐面色驟變，下意識地想要將他推開，卻被他溫暖有力的大手擁入懷中，怎麽也掙脫不得。
熟悉的冷冽氣息將她緊緊裹挾，為她驅蔽一切傷害。她眼眶通紅，聲音似是要在風中破碎：“你不是……”
不是該在天界麽？
帝清薄唇顫動，嗓音微微啞：“你親手刻下的墓碑，我看到了。”
師晚憐忽而哽咽，說不出話來。
劫雷一道一道，刀劈般重重地落在帝清身上。她感受到身前人渾身抽動一瞬，隨後嘴邊溢出大片大片的鮮血，蜿蜒而下，濕答答地滴落在她的身上。
師晚憐倏而間淚如雨下，不住地搖著頭：“帝清，你不要……”
帝清輕勾唇角，淺淺地笑起來：“晚憐，我承諾過要救你，便絕不會留你孤身一人。”
“三千年前，我來晚了一步，沒能救得了你。這次哪怕魂飛魄散，我也要護你此後無虞。”
“無論成魔成神，我都會陪你走過這一世困苦。”
每說完一句話，都有一道劫雷重重地劈在他的身上。整整十道劫雷，他生生為她盡數擋下。
師晚憐不住地掙紮著，顫抖著，搖著頭：“帝清……沒用的，宿命如此，你救不了我的。”
卻聽帝清一字一字，沈緩有力：“那便為你，逆天改命。”
話音落下，劫雷猝滅，白光大綻！
清輝如一泓無絕無止的淺溪，自他心房之處源源不斷地汩汩而出，淌入她的靈魂，沖散了她周身的一切殺意與戾氣。
這是……是帝清的魂魄！
帝清的面色白得像一張薄紙，幾乎在罡風中快要碎散了。額間眉心處，象征著蒼生道的神印倏然黯淡，取而代之的是妖異的血紅色。
他強忍著摧心滅魂的痛楚，額間冷汗涔涔，卻還是竭力擡起右手，撫上她柔順的青絲。
“既然在第一次，我可以散去一半魂魄，封印你的魔脈。如今……也可以再散去一半，為你除去魔脈。”
師晚憐感覺自己的一顆心臟漸趨澄明，卻也更加柔軟，絞痛難捱：“不……即使你救下了我，可是蒼生道會反噬，你會死的！”
帝清斂眸，眼尾溢出一滴清淚，卻沒有再說話。
魂魄漸散，他像是隨時都要無力地倒下來。天地間只餘無盡的風聲，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，渺遠而沈重。
她罪惡的魔脈被他純澈的魂魄沖散，二人相對之處，光輝清明。清輝在天地間滌蕩蔓延，聖潔地覆在傷痕累累的塵世。
活死人，肉白骨，扶高臺，彌傷痕。
澤被萬物，贖暗向明。
唯有帝清，散去魂魄，逆蒼生道，一身的晦暗破碎。
在這冗長的時光中，在簌簌的風聲中，他再次上前半步，死死擁她入懷。
師晚憐的淚水洇濕了他的白衣：“這罪惡的命運，絕望的結局，不該是你的……”
帝清眼眶亦是濕的，鳳眸清沈，薄唇輕彎，笑意溫潤，恍如初見。
“師晚憐，我從不後悔遇見你，也從不後悔執著地去尋找你，拯救你。我這一生無欲無私，唯有你，我願不遺餘力，傾盡所有。”
“晚憐，你這麽好的人啊，值得八萬暖春，永世長明。”
師晚憐哽咽得說不出完整的話：“這份光明，也該是你的……”
可是面前的帝清不會再聽到了。
逆天改命，毀天數，滅蒼生道。他額間的神印隨著師晚憐的涅槃，就這般輕輕碎掉了。
清輝明滅，塵世逢春，帶來光明的上神卻這般向下墜落，輕飄飄的，無聲無息。
蒼生仰望，眾神嘆息。
人間一切都覆蘇過來，血腥被滌凈，黑暗被沖散。浮嵐暖翠，水軟山溫，枉死的人盡數活了過來。
只有他，以天為被，寂寂沈睡。
眾神方反應過來，驚惶地趕來帝清身邊，無不悲慟難抑。
“戰神……他就這麽隕落了。”
他們看著身側失魂落魄的師晚憐，這個戰神拼盡性命也要護著的人，一時緘默，什麽也沒有說。
有人心懷憤懣，卻在感受到師晚憐身上神脈的那一刻，驟然平靜了下來。
如此純澈的靈氣，如此純正的本心……
在那漫長的前塵，他們是不是，真的誤解了什麽？
可是現下情況不容他們再去為此思考。他們凝望帝清，這位生來清正的二殿下，庇佑蒼生的戰神，久久凝睇，潸然淚下。
就在眾人沈痛之際，忽見金光驟現，原本幾乎已無生氣的帝清，額間神印竟再次浮現，淬煉成玓瓅的金色！
師晚憐不顧滿身的血淚洶湧，慌忙上前扶起帝清，聲音尾調瑟瑟顫抖：“這是……”
一位老神君面色大驚，隨後大喜：“蒼生道……殿下竟沖破了最為純正的蒼生道！古往今來，無人能做到如此！”
“戰神沒有隕落，他沒有隕落！”
一時間，悲傷彌漫的氣氛重新活泛了起來。
一位上神走上前來，細細觀察帝清的情況，眉目微斂：“竟是如此……我們一直都以為，修蒼生道，便是心懷蒼生，舍棄私情，可是原來……”
他移目看向師晚憐，微囁細語，似有感慨：“原來，愛一人，見蒼生，才是真正的蒼生道。”
萬年以來，歷來的戰神都只能在愛人與蒼生間選擇其一，苦苦掙紮。
可是愛人，何嘗不屬於萬千蒼生之一呢？
可惜萬年來，凡人參不透，妖魔參不透，眾仙參不透，就連戰神自己也參不透。
唯有帝清，兩次幾乎付出自己的性命，孤身向前，不管不顧，得到了這個神聖的答案。
師晚憐眼圈一紅，目光流轉，千言萬語凝噎在喉間，渾身脫力，幾乎穩不住自己的身子。
上神嘆息一聲，又道：“只是殿下大傷魂魄，歷經數劫，恐會沈睡數年，慢慢凝聚靈魂，才能蘇醒。”
師晚憐掀起眼簾：“我可以去守著他。我身上有他的魂魄，他的氣息，更有強悍的神脈。我可以日夜相守，為他療愈……”
“等他蘇醒。”
字字輕緩卻有力，透著幾分不容置喙的堅決。
有的仙君不以為意：“她去？她……她可是鬼皇啊！”
師晚憐輕笑兩聲：“如你所見，我早已沒了魔脈，身歸神息，不會再生惡念，更不會害人。”
眾仙還要再說些什麽，卻見老神君目光逡巡，將她細細打量了一遍，嗓音悠悠響起：“讓她去罷。”
他看向師晚憐：“只是你要記住，這天下的罪惡，是帝清為你贖去的。你萬不可辜負了他。”
師晚憐囁嚅須臾，輕聲言謝。
眾神徐徐頷首。
師晚憐扶起帝清，感受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，千萬年來，一般無二，未曾變過。
暖意熨帖上她的心臟。
她將目光停在他清俊的面孔上，用僅能讓自己聽到的聲音，喃喃開口：“帝清，我帶你回去，帶你去等待春天。”
“此後萬年暖春，我會永遠在你身畔。”
溫律潛催，幽谷暄和。風絮巷陌，長空朗霽。
逆著大亮的天光，一紅一白兩個身影恍若就此融合。
從此再也不會分開。
三百年後。
天下安寧，生機盎然。塵盡光生，照破青山萬朵。
又逢一年春。
天界百年一度的百花盛典即將開始，各路仙子拿著自己精心準備的花束，花面相映，各有風情。連縹緲的雲霧都浸染上幾絲花香，沁人心脾。
眾仙齊聚在神殿外，翹首以盼，等待著大典的開始。他們三三兩兩，相攜談笑，熱鬧非凡。
唯有一角棠紫色的衣袂蹚過雲霧，孤身一人走過漫長的雲道，掠過擁擠的人群，遇見面前的人後，輕輕頓住腳步。
仙侍忙上前來，囅然一笑：“這位仙子，也是來參加盛典的嗎？”
師晚憐衣著棠紫長裙，雪紗搖曳，與三千多年前別無二致。只是今日她戴了一件幕籬，輕紗垂落，教人看不清她的相貌。
朦朦朧朧的，反而增添了幾分不可言會的美。
她搖了搖頭，嗓音輕柔：“我來送些鮮花，盛典就先不參加了。”
說著，她將手中捧著的幾枝弦月花遞了上去，淺紫色的花瓣在微風中舒展，妍麗無比。
仙侍小心地接了過去，輕聲應下。
送過弦月花，許是被周圍喧雜的交談聲吸引了註意，師晚憐擡手掀起幕籬一角，向四周看了過去。
參加盛典的有許多散仙，還有一些堪堪飛升的稚嫩小仙。有人搖起扇子，與好友閑談起一些趣聞傳說：“誒，你們有沒有聽說過二殿下的往事？”
“二殿下，就是現今沈睡著的帝清殿下嗎？”
執扇的青衣小仙連連讚同：“對，就是帝清殿下。大家都知道他庇佑蒼生，散去魂魄的功績，可曾知道他與師晚憐的故事？”
有人湊過去回答：“師晚憐……就是命定的那位三界鬼皇吧。我倒是略有耳聞。據說她肩負神魔兩脈，生來不祥，一心純正向善，之後還是被逼入魔道，實在令人唏噓。”
“你們知道麽，據說她三次被天下圍剿。第一次，只是因為二殿下帶她走出深淵，她跟著殿下除魔衛道，卻被逼迫流亡，那次也是殿下救下了她。第二次呀，她那般純善，卻被誣陷為夜族細作，要被誅殺在誅仙臺上。三千多年了，真相才終於大白……”
有人聽的入神：“那第三次呢？”
青衣小仙回答：“第三次就是三百年前呀。殿下為她散去一半魂魄，除魔脈，悟蒼生道，救天下。都說這二人之情實在令人感動，我卻總是甚為佩服這位師晚憐。”
“這般絕望不公的宿命，她卻能認清自己的心，向死而生……”
身畔又來了人，岔開了他的話題：“餵，我聽說這位晚憐仙子可是一等一的美人，一舞驚華，你見過麽？”
“我倒是沒見過，有多美呀，”青衣小仙朝著師晚憐這邊努了努嘴，“有那邊站著的小仙子美麽？”
眾仙循著他的視線看過去，只見師晚憐一身清輝，遺世獨立，只略略掀起幕籬的一角，露出小半張臉，便已是風華絕代，驚為天人。
師晚憐對上他們的視線，心底一驚，將輕紗垂放下來。
回想起他們方才的談話，心底釋然，又湧上幾分感慨。
——輕舟一葉，已過萬重山闕。
她搖了搖頭，彎起唇角，轉身邁步離去。
天下逢春，神山之底連接人間，更是春風生暖，晝景清和。
這裏便是帝清沈睡的地方。
師晚憐日夜守在此處，幾乎不曾離開。每日凝望著他那溫和的眉眼，便好似自己從未悖逆一切最初的樣子。
從未孤身一人。
三百年了，她靜靜守了三百年，沈浸在這般安寧的日子裏，卻又無時無刻不盼望見到他鮮活的樣子。
送過了盛典的鮮花，師晚憐遠離了那一切喧囂，像往常一般來到這裏。
腳步踩在陽光普照的地面上，發出規律的、窸窣的聲響，驀地一頓。
——白衣勝雪，墨發搖曳，帝清駐足在她身前，神姿高砌，長身如鶴。一雙清冷的鳳眸修長疏朗，眉骨沈沈壓著眼，與她記憶中的模樣分毫不差。
是清雋的，鮮活的。
師晚憐眼眶一酸，淚波流轉。
在看到她時，他那一雙極冷的眸子，方徐徐勾起一個溫柔的弧度，暖意在眸中星星點點地暈開。
春光旖旎處，他向她伸出手：“晚憐。”
她便再也移不開眼了。
野綠連空，天青垂水。人間逢春，是極好的景致。
兩個身影相伴而行，逆著灼灼天光，一步一步朝著這大好風光走去。
師晚憐輕快地笑著，為他講述這三百年來發生的趣事。帝清垂目傾聽，眼底愛意源源不斷地流轉著，蕩漾著。
不知何時，兩個人的手相貼在一處，又緊緊相扣。
此後，便再也不會放開。
他們望著這三千暖春，朝升熙景，眸中暈開一片清輝，倒映出這萬裏同風，四海昇平。
前塵盡，一微塵裏三千界。
再回眸，半剎那間八萬春。
——正文完——
愛人和蒼生從來不是必須拋棄其一，
愛一人，見蒼生，才是真正的大道。
所幸帝清終於悟透，也得到了愛人的回眸，
而晚憐，也最終得到了救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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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下面是一些完結碎碎念—
這是我的第二本小說，磕磕絆絆，也算最終完整地畫上句號。
其實這個故事才算是我走上小說之路的開始，是我小時候第一次構想出的完整的故事。
小學的時候讀過很多西方幻想故事，天命孤煞的王子，雪公主，暗夜帝國，騎馬的巫師……那些觸動人心的宿命感讓我久久不能忘懷。
初中一次考完試，老師作為獎勵發下一個很好看的筆記本，我便拼勁我全部的構造能力和文筆，勾勒出了故事最初的樣子，當時還是宏大的西方幻想。
當時的我什麽也不知道，不知道所謂的人設細節，不知道覆雜的情節技巧，就這般倔強地拿著鉛筆，一筆一劃地描繪自己心中的世界。
很稚嫩，也並不好看，當時也沒有寫完。
上了高中，讀了更多好看的小說後，我深深愛上了宿命感極強、又充滿中國浪漫的仙俠，於是這個故事便又換了一個背景，成了《不見蒼生三千年》的雛形。
當時的我樂在其中，在緊迫的高中生活中，一有閑暇便拿出本子開始寫，一個字一個字，寫了整整一個活頁本。
班裏有人閑下來會問我找來看，這是我獲得的第一批“催更”的讀者，是我當時很大的一股動力。
只是我沈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太久了，一直都是閉門造車，根本不知道網上的流行趨勢。
等到終於成為簽約作者後，悶頭寫了第一本仙俠《千秋長歲》，我才隱隱明白網文的熱點是什麽。
《不見蒼生》這個故事，坦白講，不符合什麽熱點，對比第一本仙俠，我其實也覺得它不算“好看”。
但我還是非要寫，因為它是第一個屬於我的故事啊。
於是，挫折紛至沓來。
那一陣子，我看著日覆一日慘淡的數據，網上的惡評，終於敗下陣來了。
大綱改了又改，核心梗換了又換，失眠，焦慮，甚至都快忘了自己到底想寫什麽。
從一開始追過來的應該都知道我斷更了很久（這個非常對不起大家），在那段時間我其實是絕望的，甚至覺得這個故事不適合寫出來，甚至想要放棄這個故事。
就這般沈寂了幾十天。
不過所幸，我最終還是鼓起了勇氣，再次拿起自己最愛的鍵盤。
無論有沒有人看，無論符不符合網文趨勢，它都是我深愛的故事。
它見證了我的本心和所有執著啊。
所以，接著寫吧。
就像晚憐那樣，縱千萬人亦往矣。
終會八萬暖春，曙光長明。
經歷了這麽多，我也知道這篇小說依舊有很多缺陷，文筆不夠好，感情不太到位，情節線收的不夠完整，詳略不太得當。
這都是我今後會努力提高的。
感謝小天使們的一路陪伴和寬容。
所以。
謹以此文，獻給世上一切孤勇執著、初心未歇的人。
謹以此文，獻給少女時期追夢的自己。
我們下本見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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